退潮時的澎湖海邊,經常會見到幾個蒙面婦人蹲踞在海岸線上,提著一只竹籃、拿著一把勾子或小鐵耙,對著岩岸或沙坪挖挖撿撿,循線一路找過去,當地人叫「撿海」。
撿海有時是撿螺、有時是挖蛤、有時也可能是勾螃蟹。
這樣的產業行為,對我這台北來的「城市佬」而言,是一種很新奇的活動。小時候,全家去八里或淡水海邊,「撿海」像是一種休閒活動,大多只是樂在找尋,意不在為食。除了挖到「岩蚵」會當場塞到嘴裡以外,像珠螺、小毛蟹這樣麻煩的「食物」,我們是連撿都不會撿的,更遑論把它變成一道佳餚了,但在澎湖餐廳,這卻是一道家常菜。
在海洋資源日益缺乏的今天,比起以前更是「粒粒皆辛苦」,不知是否終有一天,這畫面將從這島上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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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慈母心
初夏的七美,海風從南邊徐徐吹來,玄武岩柱櫛比鱗次地佇立在海崖邊,支撐著翠綠的山坡。
在遼闊的原野上放眼望去,只見一老婦正埋頭剁著一堆蝸牛,海的鹹味加上了肉的腥味,讓人不禁感到溼黏起來。沒想到除了法國人以外,遠在南海的島上,也有人大興此道,真不知它是怎麼個吃法?當時還沒吃過當地人稱為「炒陸螺仔肉」的我,在好奇心驅使下,我向前用破破的台語奮力地與這老婦交談。
「是阮子哩台灣寫信回來哩講想要吃陸螺仔肉啊!」原來這是有錢買不到的,不只是「陸螺仔肉」在台灣買不到,那一份慈母心更是!想想要撿拾這麼一堆蝸牛,得花多大的功夫啊!
海島上家裡的年輕人都到台灣「賺吃」去了,只剩阿婆和孫兒在老家,但根還在、情也還在,即使遠在他方,家鄉的珍饈還是令遊子難以忘懷的滋味,母親的疼子心情也不因時空而有所改變,永遠在家鄉守候著那相聚的日子,滿足愛子的思鄉情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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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小孩與老樹
傍晚的太陽,正柔媚地照射在天后宮前的廣場上,初夏的海島,遊客還不是很多,卻聽見小孩子玩鬧的叫聲,他們正征服了這棵老樹,在它身上鑽上鑽下,一如他們的父母,也可能曾經這麼做過,當他們還是孩子時。
這座比台灣本島任何一座媽祖廟擁有更早歷史的澎湖天后宮,是多少代馬公人的共同回憶,宮廟裡的一雕花、一塊磚,都見證著這裡的歷史變遷。儘管時代在變、人心在變,但只要海島人對海的依賴與眷戀不變,媽宮的香火就會綿延不絕,而廣場上的孩子也會笑聲不斷。
至於這棵老樹呢?在台灣同胞愛砍樹的習性下,它恐怕得自求多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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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犁田
第一次看見「犁」這種古早農具實地操作是在七美,記得當時正拿著相機經過這塊小農地時,那位男主人還打趣地說:「喔—快拍,這種犁田方式已經不多見了,若不是這塊田小,塞不下一台大機器......」
一年後,我得意地拿出這張幻燈片放給山水的孩子們看,正在說出那位男主人所說的同樣話時,一位一向說話很豪爽直接的大哥,在黑暗中不諱言地冒出一句話:「台北俗(台語發音),這在我們家隔壁就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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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忍者龜的命運
第一次發現「牠」,牠正靠著路邊的一根電線桿,那是一條偶爾有人車經過的柏油路,路的兩側是我常會去採天人菊的草原,但現在還不到那個季節,春天的空氣還冷著。
第二次發現「牠」,牠橫躺在路邊,就在離那根電線桿不遠的地方,當時我正帶著相機,於是我決定加入牠的命運。抓著牠的胳臂,往草原上的一叢早熟的天人菊前一擺,牠從路邊的流浪者成了守衛花兒的王子。
最後一次遇見牠,牠已離開那叢天人菊,出現在枯黃的雜草叢中。此時的牠,已是開腸剖肚、四分五裂。
本內容節錄自《陽光下的海島~澎湖記行》一書
〈圖、文/Sophie Seei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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