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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9年8月19日 星期三

令人感傷的八月天


自從8月8日的南台灣水患發生之後,一直想寫點什麼,但又實在心裡難過得不知從何寫起,我以為是自己有毛病,沒想到和一位也是從事創作的朋友談了之後才知道,原來不是只有我這樣。

前一陣子正在閱讀唯色寫的幾本有關西藏的書,裡面提到2006年9月30日的「囊帕拉事件」,裡面有一段作者對邊境上的逃亡畫面所作的描述:「...目擊在潔白的雪地上像兩條細細的黑線似的生命隨著刺耳的槍聲倒下,變成兩粒黑點,而其他移動著的細細的黑線突然飛快地移動起來...」那想像的畫面才停留在我腦海中沒多久,接著,南台灣的風災發生,類似的畫面又浮現在我腦中:從高處翻滾而下的巨石及滑落的泥沙,一陣巨響,將一群原本聚在一起的黑點打散,有的被沖入了湍急的溪流,有的拼命繼續往高處攀爬,「天地不仁,以萬物為芻狗」,亦如螻蟻,一盆水潑下,任其生、任其滅!

記得8月7日當天,政府已在前一天宣布放颱風假,我趁機補了一個眠,然後繼續室內的工作,而此時台北風雨沒有預期的大,根本沒想到南部已有豪大雨出現;到了父親節這天,我準備回父母家過節,帶著DV走路到淡水河邊,想捕捉一些颱風的鏡頭,不料,幾乎是風平浪靜,而清潔人員也已經在清理環境,當天遊客還不少,商家如常做著生意,以為最壞的情況已過;回到家,看了電視,這才發現,整個南台灣幾乎都泡在水中,讓人想起了「明天過後」的電影畫面,也讓原本愉快的過節氣氛,變得有些凝重;接連幾天,陸續傳出重大災情,堤防破了、海水進來了、溪水暴漲了、山崩下來了、飯店倒了、房舍被水沖走了、人不見了、屍體找到了、村莊沒有了...,每看一則新聞,就要一陣心酸,獨自面對電腦時,眼淚更是不禁潰堤......

台灣50年來最大的雨量,造成這起意想不到的災難,難道真的只是純粹的天災嗎?全球氣候變遷,「不願面對的真相」難道只是一個抽象的熱門話題?短短三天,落下了一年的雨量,這種極端氣候,難道只是個偶然的異象?常常有人在預測、在警告,許多國家也在為環保付出行動,但是當我在台灣看著飯館裡的餐具依然大量使用一次性餐具、在車廂或某個室內吹著過強的冷氣、聽到隔壁鄰居的同一輛摩托車不斷地在短時間內進進出出、看到許多人只走一個樓層也要仰賴電梯、聽到台電辦公室的電腦在下班之後仍是全面開機、又聽到有人參觀火力發電廠時導覽人員說「盡量製造垃圾沒關係,這裡很需要垃圾來發電」......,我真的覺得對台灣人來說,「節能減碳」只是一句抽象的口號!

前幾日在公車上聽到一段乘客與司機的對話,他們提起50年前讓許多老一輩的台灣人刻骨銘心的「八七水災(民國48年)」,說當年水災的嚴重受災區都是在平地,山地很少聽到傷亡,但最近幾年,聽到的都是山區受災嚴重,為什麼?當我每次行經台灣的各大溪流,看著溪河下游裡的水一年比一年乾涸、砂石堆得一年比一年還高、雜草生長的範圍一年比一年擴大,就不禁掛念起上游山林地區的脆弱生態、山地村莊的尷尬處境。從「921大地震(1999年)」到現在,這10年來,台灣山地一年比一年不堪一擊,幾乎每一次的風雨過後,總要路毀橋段,次數頻繁到讓人幾乎覺得這是常態、是必然,而山地村民也總是在每次災害過後,繼續勇敢地生活下去,難道面對這樣的困境,他們只能無奈?只能堅強?

老祖宗的治水故事大家都熟悉,卻好像從來沒有從裡面得到啟示。治水防洪不能只靠圍堵,「疏通」才是治本之道。當下游的河床淤淺,而台灣的河川又都短急,當上游山地聚集大量雨水時,因溪流阻塞不能往下流,它會往哪裡去?當山地大量開發,能抓住水土的深根植物一一消失,裸露地表的面積越來越大,斜坡上的土石如何能在大雨之下還牢牢留在原地?土地與人一樣,都需要休養生息,如果我們對大自然只是予取予求、不知節制,當大地已經受了嚴重內傷、嚴重侵擾,祂能不反擊嗎?這些問題,不是只有發生在南台灣,北部的情況亦然,甚至更嚴重,只是台北人常常很幸運地躲過天災,真正的考驗還沒來臨而已!

每一次的傷痛之後,總希望能有所警惕、有所成長,卻不知道台灣要到何時才能真正覺醒?西藏人之間流傳著一個古老的預言:「當鐵鳥在空中飛翔、鐵馬在大地奔馳之時,西藏人將像螞蟻一樣流散世界各地,佛法也將傳入紅人的國度。」依佛教觀點來說,每個事件發生的背後,總有一個因果關係,如果真是這樣,那台灣人真應該也把它當作老天給我們的一個沈痛的訓示與警告,或許正所謂「大仁不仁」,更希望台灣人也真能從中得到一些啟發、一些改變!

【前一篇貼文《魯凱族與排灣族的小鬼湖》做了一點後記,可為延伸閱讀。】


【其實這個月令人感傷的不只是風災,前些日子還接到「吉慶居」右廂房已經被拆的消息,(但後來又說是烏龍一場,害我白難過);而1839年的今天,8月19日是攝影誕生的公定日,卻也是台灣唯一專業又非商業攝影藝廊「TIVAC」的最後一天......(8.26~8.30這幾天,在台北信義區的「四四南村」有攝影作品義賣賑災的活動,一直到晚上9:30)】

《給所有熱愛TIVAC朋友的一封信》
TIVAC走過了十年的歲月,始終對攝影藝術的熱誠未曾改變,一心一意希望能為這園地盡一份心力。
這次金融海嘯讓全世界的人有所反省,並開始認真思考自己的未來,藝術圈也不例外,綜觀世界藝術的發展,藝廊、博物館等經營模式都在求新求變的趨勢下,藝術家、資金、市場這三邊關係將如何訂定、尋找與開發?在在都是TIVAC要面對的現實新課題!
但TIVAC對台灣攝影藝術的未來發展始終是抱持著樂觀的,因我們始終認為台灣攝影藝術家的創意是有深厚能量的,只是在台灣少了些許表現的舞台與市場的火力(近來有升溫的趨勢),只要我們能努力突破,我想,就有無限的未來,這也是為何TIVAC對攝影特別的狂熱與執著。
眾所皆知,傳統攝影是一項重要的歷史文化見證資產,因它有寫實的記錄性與傳統美學的表現性,而數位攝影發展卻讓它有了更寬廣的虛擬性與創造性,所以攝影可說是十九世紀一門非常獨特的科學與美學的綜合體發明,短短170年的歷史卻顛覆了所有平面視覺藝術的發展。
話說回來,經過再三的審思,我決定還是先讓TIVAC停下腳步,修養身息一陣子,如有適當時機,我想,TIVAC會再重新出發,並以嶄新的面貌和大家再見面。
此時,首先,我要感謝所有曾在TIVAC工作的夥伴及義工們無私的奉獻、攝影前輩們的鼓勵和政府機構長期的補助與大眾媒介的報導等。但更應要感謝的還是所有曾在TIVAC展出過的海內外藝術家們,你們把最好的作品呈現給了愛好攝影的觀眾與藏家,讓台灣的攝影藝術與收藏提升到另一層次。最後要感謝這十年來熱情支持TIVAC的群眾,你們把所有美好的記憶與感動留給了TIVAC,讓TIVAC有了它自己的生命與價值。
我想TIVAC這十年走過的足跡能留下的是它難忘的記憶,我們就讓她輕輕的走下這舞台吧,我全會華謹代表TIVAC向大家互道聲 珍重再見
祝大家 平安
TIVAC台灣國際視覺藝術中心
執行長 全會華
民國98年7月18日

【後記:也因為這個結束,我拍了一部紀錄片《好攝之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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