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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圖片皆在安特衛普 |
這幾天的天氣很不穩定,昨天上午雖然沒下雨,但雲層很厚,中午洗完幾件衣服和補寫完遊記之後,趁著還沒下雨趕緊出門逛逛,但只走到第一站--聖雅各教堂(Sint-Jacobskerk/ St James's Church)就開始滴雨了。我在教堂待了一小時之後出來,雨變得更大,只好回旅社再看情形,結果雨就再也沒停過,直到今天中午11點退房,天空依然烏雲密布。
聖雅各教堂因為魯本斯(Sir Peter Paul Rubens,1577-1640)葬在這裡而知名,裡頭也有一些他的畫作,我是為此而來。我進去教堂沒多久,有位婦女來問我需不需要tour guide,我以為是一本手冊,問她多少錢,她說免費,我說好,沒想到竟是志工導覽。一位老先生笑瞇瞇地來到我面前,我不好意思拒絕,就跟著他逛了一個小時,用我很爛的英語跟他交流,倒也收穫不少。
導覽先生先問我想知道什麼,我說我是為了魯本斯而來,他是知名的法蘭德斯畫家,以戲劇性的巴洛克風格著稱,畫了很多宗教畫,也有不少歷史畫。因為他年輕時曾到義大利學習,受到文藝復興的薰陶,回尼德蘭之後,因王室賞識而成為宮廷畫家,他的肖像畫在當時的上流社會深受喜愛。
魯本斯出生在今天德國,他父親原是安特衛普的新教牧師,因信仰差異而遠走他鄉,魯本斯後來隨母親回到安特衛普,成為虔誠的天主教畫師。這位導覽先生拿出一本文件夾,指著裡面的資料說,他的畫和他的墓都在教堂後面,現正在整修,無法參觀,不過我們可以看看教堂前半部的畫作,一樣很精彩。
導覽先生問我台灣是信奉什麼,我也跟他分享佛教徒對於死後的概念跟基督徒一樣,壞人下地獄,好人上天堂,地獄有魔鬼在等著。他問佛教徒是不是相信輪迴,我說對,但我們努力做好這輩子的功課,希望不會再輪迴。其實我也不是佛教徒,只是觀念跟佛教接近而已,況且台灣的佛教融合了道教,拜菩薩也拜關公、媽祖等神明,這太難以解釋了,我簡單介紹就好,只是一個概念。
導覽先生還藉由現場畫作提到常見的諧音例子,例如:畫板背面畫了一支鋸子(saw),正面畫了三王朝聖和天使指引的宗教畫,意味著「曾經看見(saw,see的過去式)。啊!這不是跟台灣廟宇的螃蟹代表感謝,蝙蝠代表福氣之類的一樣嗎!玩諧音梗真是舉世古今皆然啊!
導覽先生的態度一直很開放,不會強加我什麼觀念,只是告訴我天主教徒的想法和信仰,甚至他說這些話的時候,好像有點半信半疑。其實我對宗教的概念也是如此,宗教的目的從來就不是要人相信什麼,而是為了安定靈魂,讓人踏實地活著,更不是為了追求死後的世界,有些信仰是本末倒置了。
最後我想捐點錢,我以為這是他們導覽的目的,剛才來問我的那位女士,她也說可以有些奉獻,更何況這位先生的導覽真的很盡心盡力,又不強人所難,讓我感覺很舒服,做點捐獻也是應該。沒想到導覽先生說他不是為了捐款而導覽,不過如果想捐給教堂,那裡有樂捐箱,但不用為了他而捐獻。這位先生的表現真是一百分,更讓我樂意小小捐獻了。
昨天參觀完教堂回旅社後就沒再出門,在房裡訂了這週末的旅館,附近城鎮只剩宿舍房,想再找個好住又預算內的套房休息個兩三天,卻一直找不到適合的,搞到半夜12點還沒吃飯,筋疲力竭!明天因為有既定行程,今天必須先抵達下一個城市,旅館早已經安排好了,但安特衛普才逛一個景點,不能就這麼離開,只好今天繼續逛。
因這旅社無法寄放行李,我只好拿去中央車站寄,但這車站的行李寄存很不友善,之前在瑞士、西班牙車站寄放行李,選最小尺寸花個六歐七歐就夠了,這裡的最小尺寸大約只能放一個小包包,那還需要寄放嗎?我只好選大尺寸,一天9歐,還得化整為零才塞得進去,也沒有三小時六小時可以選,完全沒彈性。
但安特衛普的中央車站實在驚人,是我看過最高大的復古車站,而且中庭將所有樓層的月台都展現出來,實在太令人印象深刻了!這車站路線開通於1836年,最初的車站建築是木製的,那時周遭還沒開發,西班牙時代的城牆還在。1854年重建了車站建築,後來因路線越來越多,已經不堪負荷,便又設計了這座43公尺高的新建築,主穹頂高度更達75公尺,花了10年才蓋完,1905年正式啟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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華麗的中央車站 |
這座高大華麗的車站建築,以巴洛克與新古典折衷主義再加一些新藝術作為風格,全部有 14條軌道分佈在三層,大廳並有許多華麗的裝飾性元素,包括安特衛普的盾形紋章、比利時雄獅國徽,以及國王利奧波德二世的名字縮寫「L II」。後來建築因老舊而有安全顧慮,於1986-1998年間進行大規模整修,多了現在的皇家餐廳、大理石地板等等,2007年再增加穿越式的地下月台與軌道,行駛高速列車「歐洲之星」。
從中央車站到古城中心,到處是高大華麗的古典建築,街道上的人潮絡繹不絕,充分展現著安特衛普自古以來的繁榮商業。斯海爾德河(Schelde)是這城市的命脈,安特衛普自古羅馬時期就因位在這條河的出口而受到重視,不僅設有防禦設施與通訊站,還是具有深水的良港,是通往北海的重要水路。同時,凱爾特人也在這帶活躍。
西羅馬帝國逐漸衰弱之際,來自德國沿海的日耳曼民族法蘭克人開始駐足低地區,先是與羅馬人維持是敵也是友的關係,再擴展據點,進而建立王國。法蘭克王國分裂之後,這裡有個法蘭德斯伯國(Vlaanderen/ Flandres/ Flanders),橫跨今日比利時東西法蘭德斯省、荷蘭澤蘭省南部與法國北部,同北海國家之間的商業往來,讓這封建國成為中世紀歐洲的富庶之區。
法蘭德斯伯國夾在兩強之間,時常受到東西法蘭克的爭奪,又不時要雙邊討好。西元978年,兩邊終於簽訂合約,訂定以斯海爾德河為界,從此安特衛普脫離法蘭德斯伯國,成為神聖羅馬帝國的邊陲要塞。980年,安特衛普升格為侯國,興建了堡壘與護城河。1109年起,建造了城市運河系統,讓這海港城市開始往內陸發展,但今日的渠道已成為下水道。
1406年,安特衛普納入布拉邦公國,並享有貿易與行會特權,在16世紀開展了黃金時代,各國商賈與商船雲集,發達的商業取代並超越海灣日益淤積的布魯日(Bruges),貨物運往神聖羅馬帝國的大城市。世界首座專為商品交易而興建的建築(Handelsbeurs Antwerpen,現為藝文場所)在1531年誕生於安特衛普,影響了歐洲其他商品交易所的興建,進而激發出證券交易所的設立。
1585年,新教徒革命引來西班牙當局對這城市的封鎖與屠殺,許多信仰新教的商人帶著他們的資本離開安特衛普,前往尼德蘭重起爐灶,開啟了尼德蘭諸多城市的黃金盛世。接著,1648年的《明斯特條約/ Vrede van Münster》,不僅承認尼德蘭七省的獨立,也規定了斯海爾德河應禁航,這無疑是扼殺了安特衛普的貿易生命。
拿破崙帝國時期,原要將安特衛普建設成歐洲大陸的最大港,好與英國倫敦港競爭,可惜後來拿破崙敗於滑鐵盧。尼德蘭王國統治時期,安特衛普重燃了生機,但很快地,比利時的獨立運動興起,安特衛普再次成為邊防重地。19-20世紀,位在斯海爾德河口的安特衛普港擴建與現代化,曾是歐洲最大的鑽石貿易港都,閃耀一時。如今,安特衛普仍是世界級的貨運中心,安特衛普-布魯日港是歐洲第二大港,貨櫃量與總貨物噸數直逼第一大港鹿特丹。
我在這繁華港都逛了五個小時,途中遇到傾盆大雨,只好躲一下騎樓,到了大廣場又遇到大風,跳蚤市場的攤販大傘都被吹翻了,桌子也翻了,東西掉一地。看來今天這種天氣不適合做生意,也不適合出遊,但我別無選擇,今天若沒逛完,要回頭再來這邊城有點遠,我只好繼續走往港口區看一看,這裡有些空曠,也可能是我走得不夠遠,但我想回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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河口的兩次世界大戰紀念碑 |
在前往車站的擁擠大街上,一個騎著滑板車的小小孩,不斷試著從我旁邊的縫隙穿過,而縫隙另一邊是工地的移動式護欄,底部有突出的腳,他一直想從那裡騎過去,我擔心他被牆腳絆倒,趕緊閃開讓他過,而他的家長就在後面,竟都不阻止他。沒想到他才騎過去,竟又轉頭看向另一邊,完全沒在看路,滑板車卻沒停,繼續往前衝,此時一輛電動腳踏車從他前面騎過來,眼看就要撞上,我的中文脫口而出,小心!小孩立刻把頭轉向前面,那輛電動腳踏車也立刻閃開,我鬆了一口氣。
回到車站候車,原打算搭五點多直達布魯日(Bruges)的車,一小時一班,中間其他班要在根特(Ghent)轉車,我嫌麻煩,不然眼前這班車就可以先到根特。奇怪的是,這班往根特的列車遲遲不離站,一樓螢幕顯示的布魯日直達車月台是同一個,五點多的車應該即將入站,這軌道只有一個方向,它不出去,我的車就進不來。更奇怪的是,二樓螢幕上一直沒出現月台號碼,只打了三個星號,也沒寫取消,感覺好像我又面臨什麼挑戰了。
月台上的乘客越來越騷動,像是有什麼事發生,我只好問了一位坐在螢幕前的黑人先生,真的出事了,我要搭的直達車取消,只能搭下一班到根特的車再轉,而前面那班已經離開,後來聽說半途也停住了,到底發生什麼事?不久一位穿制服的女士出現,來問我們要搭去哪裡,告知要搭哪一班,怎麼轉車,因為火車發生意外了!
後來我又從一位先生那裡得知,有小孩在軌道上玩,好像撞上了,情況如何不清楚,只知道延誤到所有安特衛普往根特的班次,包含往布魯日的車。這位先生人很好心,到處問人要去哪裡,他盡可能提供資訊,所以當他聽到我問車站服務人員,知道我要去布魯日之後,就特地來告訴我,他也要去布魯日,可以去哪個月台搭幾點的車,最新狀況又如何,到了根特又來提醒我,告訴我要去哪個月台轉車,直到我找到月台,他才離開我的視線,真是非常感謝他。
另一位在月台坐我旁邊候車的中國女孩,聽到她跟友人講電話,也是要搭到根特換車,我就插嘴提供她一些資訊,不過她比我還熟,說是中學就在比利時念書,大學畢業後遇到疫情沒回去,就在比利時找工作,接著聊到她奶奶也住台灣,跟著國民政府來的。最後我們搭上快六點的車,中國女孩說要幫我佔座位,因為乘客有點多,但也沒多到座位不夠,而我的行李多,就一個人佔了兩個座位,沒跟她坐在一起,最後我們在根特分道揚鑣。
聽聞有小孩在鐵軌上玩而出事的消息,我想起剛才那個騎著滑板車,看起來大約八歲的小孩,他的身影出現在我腦海裏,久久揮之不去。小孩子在公共場所的秩序真的可以不用教嗎?因為小孩就是如此,放任他自由長大才是對的?如果小孩只有三歲,教也沒用,大人只能忍,但只要小孩到了可以管教的年齡,無論是出於自身安全還是尊重他人,家長若還是放任不管,那叫不負責任!常看到歐洲青少年也是規矩很差,在公共場所大吵大鬧,這樣的社會有比較好?我不以為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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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教座堂前的公共藝術 |
快八點終於抵達布魯日,我拖著行李穿越一座熱鬧的遊樂場,許多小孩和大人玩著驚險的遊樂設施,歐洲人玩的都比較刺激,膽子大顯然是從小培養的,但我想安全應該仍是第一考量。我找到古城內的青旅,在一棟沒有電梯的古樓房裡,空間不大,但有女性房也有廚房。此時超市都關了,我只剩泡麵和餅乾可以裹腹,沒辦法,人生就是這麼無常,所以泡麵一定要隨時備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