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記者打電話來問我反淡橋連署的事,她的第一個問題竟是:「現在淡橋已經要蓋了,為什麼你還會出來發動連署?」我著實楞了一下,我以為她會問我已經寫在連署網站上的那些東西,或是我部落格裡的那些反淡橋資料。但想想也對,她如果問我這些,我會叫她自己去看我的文字就好了,應該寫得很清楚,再有問題,我可以進一步說明;但她一下子就問我一個「很內心」的問題,我一開始有點不知怎麼回答她。而且我想,她真正想知道的應該是:都已經這種時候了,反對還有用嗎?不會太傻了嗎?
後來我先簡單跟她說了我的反橋「歷史」,不是現在才開始的。三年前,我去開了環差會議之後,看到此事被前立委等人施加壓力下通過環評,回來我寫了一篇文章,沒想到引起很大迴響,我才決定多做一些事情,看事情能不能有所轉圜。所以5月與藝文界在河邊辦了音樂會,同時發動連署,7月送件去申報淡水河口兩岸作為文化資產,8月中又去文化局問局長為什麼淡水夕照不是文化景觀,8月底又拿了連署名單與藝文界和學者在立法院開了記者會。因為當時與我們開會的立委之一是鄭麗君,所以到了她今年當上文化部長,我才又燃起一絲希望,寫信去給她,後來安排了會面,之後又與夥伴商量決定繼續連署,然後再拿連署名單去找中央談。
說起這些,我現在寫起來像是流水帳一樣,但是當年做這些事的辛苦,與後來越做越無力的心情,沒有經歷過的人,大概很難體會,表面上可能只是一個動作,背後要籌備、要聯絡的事可多著!其實開完記者會,我依然寫信去給立委助理,請他們留意接下來在立院的預算審核,別讓它過了,結果隔年1月,還是看到通過的消息。
因為自己不是社運專業,也沒打算從政,這不是我人生規劃之一,所以不可能全心全意花時間在社會議題上,我也有自己的工作要做,也有自己的正常人生要過。那一年的前一年,從2012年3月開始,我就花了很多時間在社運上,台灣攝影博物館的一人一信活動、土地與我的故事徵集活動、八里台北港的張家最後一夜、淡海新市鎮二期的炒地遊戲開始、再到淡江大橋蓋定了,一年多下來,不但時間耗去很多, 心力更是快到極限。那場反淡橋記者會,其實本來是我的社運告別作,我想我能做的大概就這些了,老天爺知道我盡力了,也知道我做的事是什麼,那就夠了,我這麼告訴自己。
接著我去忙我的環台寫書,換環境、換心情,過了兩年「不識愁滋味」的日子,直到去年年底,我又從另一個失望中歸來,心情跌落谷底將近半年。好不容易振作之後,我走到了淡水河邊,望向那個遼闊河口,我只要一想到將來會有座大橋橫跨在上面,就彷彿扼住了我的咽喉,讓我快要窒息。一跟記者說到這裡(中間沒這麼鉅細靡遺,30秒帶過而已),我就又喉頭哽咽,幸好是在電話中,我稍微停一下就可以掩飾過去,不然不知會不會讓人覺得我很做作。其實就只是這個動機,我沒辦法接受將來有座大橋掐住河口的樣子,看一次不能,看兩次不能,看三次還是不能,我決定再試試看,至少現在是新政府,或許是個新契機,只要大橋還沒蓋起來,就有努力的空間。但我的時間一樣不可能一直放在這裡,我還是給自己設了期限,在這之前,我會再做最後一次努力,其他的,就交給老天安排吧!
或許很多人想,這事已經不可能挽回了,就別浪費時間力氣了;也或者有人見到大師作品,就改變了想法。但我想,大師作品再傑出,不過是人工物,城市裡的人工物我們看得還不夠多嗎?到了淡水,你還想看橋?有了大橋,你準備一個月去幾趟八里?還是去幾趟機場?別傻了,政府說詞有一百種,但真正的答案只有一種,問問自己的心吧!
只要努力過,即使徒勞無功,至少遺憾少一點,就只是這樣而已。人生,對得起自己就夠了。
快一起拉連署吧!別放棄任何機會了!
http://campaign.tw-npo.org/sign.php?id=2013042609163500
2016.8.13再記:
如今想想,或許是老天安排?2012年因為拍攝紀錄片「八里浮生錄」而訪問了港口規劃專家--徐順憲先生,了解台北港的荒謬性,又訪問了被徵收土地的八里居民以及詹順貴律師,了解土地徵收的荒謬性,又在當年年底遇上淡海新市鎮二三期的徵收,卯起勁來督促了當地地主成立自救會,又了解淡海新市鎮的荒謬性,接著又去碰上淡江大橋通過開發案,我只好又讓自己栽入反淡橋的運動中,直到現在。如果你跟我一樣了解這座橋的不公不義,我想你也會跟我一樣堅決反對這座河口大橋的!加入連署並集結大家力量吧!讓我們一起用行動抵制它,而不只是在電腦前發牢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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