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動的風景～搭火車重遊歐洲100天》 巴勒摩的美麗與哀愁

4/4 Campofelice - Palermo, Sicilia 

早上還沒睡夠，男主人來敲門，問我是不是要去車站，我躺在床上不想起來，跟他說沒有，又發訊息跟他們說是下午的火車。昨天我們約好用通訊軟體聯絡，今天他們沒先發訊息問就跑來敲門，我也不解。我不敢開門，除了還在彌留狀態，也怕男主人又伸出他的鹹豬手，我不得不防。 

中午在民宿烤披薩吃生菜沙拉，準備下午回Palermo繼續逛，昨天還沒看夠就被迫離開了，對於巴勒摩我感到有些遺憾，那天如果不是Catania的旅社已經先訂好，火車坐錯方向我會順著到Palermo，早點到或許會多待幾天，不過如果還是訂不到旅館，那結果恐怕也是相同。我想可能因為疫情剛過，義大利旅社難訂程度有點超乎預期，而且價錢也漲了，似乎整個西歐都是如此。 

下午搭火車回到Palermo的第一站，搭公車到市中心外的一所修道院，為了去看地下墓園Catacombe dei Cappuccini di Palermo。我抵達時還沒開放，許多人已經在這裡等候，時間到時，教堂旁邊的一個小門有人出來張羅，要大家排隊並準備好現金，一張票5歐，門口坐了一位修士，他愉快地收著錢。我的最後一張歐元紙鈔被他收走了，在台灣換的現金只剩一些銅板，我忘了台灣這幾天在放連假，沒有先將戶頭裡的錢換成歐元，如果撐不下去只好直接領台幣帳戶，這樣得多一筆手續費，真是失算。 

我跟著隊伍進入教堂的地下室，裡面的氣味實在可怕得讓我難受，滿滿的屍體，有剩骨骸的，有含著乾枯皮肉的，通通穿著衣服展示出來，讓我覺得相當不舒服，不是害怕，是覺得噁心，也覺得對他們很不尊重，比人骨教堂還讓我不舒服，我逛不到半小時就出來了。後來一下午都覺得鼻毛還有那個可怕的氣味，直到我在大教堂裏嗅了精油霜之後才趕走那個味道，以後再也不看這種了！ 

這地下墓園的屍體有8000具左右，從西班牙統治時期的16世紀末開始存放，第一具屍體是當時院內過世的一位修士，我不知道他的屍體被保存下來是他本人意願還是他人。歷代的防腐方式隨著技術的演進而不同，到了最後一具屍體已經開始使用福馬林，那是1920年過世的一位兩歲小女孩，基於父母對她的不捨而花了很高的費用做防腐處理，至今看起來仍像剛離世不久一樣。 

或許會想保存屍體大多是基於對離世者的不捨，但過世後這樣被眾人參觀，而且很多已經成為乾屍，是否對逝者會比較好？我很懷疑，而且這種行為後來被禁止了，顯然大多數人也覺得不妥吧！裡面禁止拍照，我也不想拍，最多只偷拍了幾張大景（因為看到有其他人在拍），如果有人想看屍體長什麼樣，可以上網搜尋地下墓園名字，真的超驚悚！ 

Palazzo della Zisa

讓我想起小時候，有一次兩位警察到家裡做訪問，那是戒嚴時期還會做戶口調查的年代，他們帶了幾張照片來給我媽看，問是否認識照片裡的人，我很好奇是什麼人，就湊過去看了幾眼，原來是當時被發現的一名無名女屍，她的屍體已經風乾腐朽，把我嚇壞了！後來警察走了，我還縮著身體呆坐在沙發上不敢動，一直感覺背後那個女屍正盯著我，內心驚恐萬分，形象揮之不去。後來是我媽發現我的異狀，一番安撫之後，我才釋懷。千萬別帶小孩子進去看這種東西啊！ 

接著我走到附近一間諾曼時期的皇宮Palazzo della Zisa，門票7歐，市中心那間大的諾曼皇宮門票超貴，我看小間的就好。Palazzo della Zisa最初是作為國王的夏宮和狩獵時休息處，是第二位西西里國王於1165年委由阿拉伯工匠所建造，所以融合伊斯蘭與諾曼風格，Zisa在阿拉伯語中是「輝煌」之意。建造時的Zisa宮位在一片廣大的狩獵場中，附近還建有其他幾棟建築，現在只剩這一棟，到窗口環顧四周，當時的獵場情景還不難想像。 

後來Zisa宮歷經多種用途，也曾遭廢棄，1990年之後才又進行修復，現已被聯合國教科文組織認可為世界遺產。我抵達時，外面正在進行整修，找到大門得繞過工地。宮殿裡本來應該有許多彩繪，現大多褪色，只有一間廳室修復得比較完整，整體看起來有種樸實美，或許作為狩獵用的夏宮本來就不需要太豪華吧！ 

再來走往新門Porta Nuova，從這裡走進市中心，進入新門前的市郊都很髒亂，大馬路上車輛很多，巷子沒有行人空間，跟市中心的遊客區真是兩個世界，此時就不免讓我想起西西里的土產之一Mafia，黑手黨！其實我只是想在這裡提一下他們，我並沒有看到有他們在哪裡的痕跡，西西里玩到今天，我覺得還挺平和的，但巴勒摩就是黑手黨的大本營。 

Porta Nuova

黑手黨竄起於義大利統一時期前後，最初以幫農民解決紛爭進而收取保護費起家。其實西西里的黑幫稱呼自己是「Cosa Nostra」，意思是「我們的東西/事情/事業/利益」，Mafia這個字是來自於1863年的一齣義大利戲劇《I mafiusi di la Vicaria 》，其中「mafiusi」就是指西西里的幫派，意思是「地痞流氓/游手好閒/惹是生非」，據說來自阿拉伯語。

 

後來在經濟大蕭條的二戰前夕，大批西西里人和義大利人到美國討生活，黑手黨文化便跟著到了新大陸，在電影的推波助瀾之下，成為世界知名的犯罪組織。義大利的黑手黨在20世紀末的掃黑運動後受到抑制，現在轉向獲利更高的毒品犯罪、偽造文書，甚至數位犯罪，對一般小老百姓的威脅反而降低了，不過現在仍經常出現在義大利新聞中，當然是負面消息。 

回到那天走過的巴勒摩大教堂Cattedrale di Palermo，這一帶是旅遊重點區，有許多美麗的建築，尤其教堂特別多，當然遊客也很多。前天晚上在這附近聽到的街頭音樂，今天經過時還在，但白天的吵雜聲破壞了美麗的音樂，已經失去晚上的魔幻氣氛。 

巴勒摩大教堂最早建於古羅馬時代，遭到日耳曼人破壞之後，拜占庭帝國以希臘風格重建，當然當時以希臘正教作為信仰方式，也因此與羅馬教宗的關係若即若離。到了阿拉伯時代被改為清真寺。後來諾曼人將其恢復為天主教堂，經過歷代整修擴建，現在的大教堂同時擁有拜占庭、伊斯蘭、諾曼、哥德、文藝復興、巴洛克、新古典主義等風格展現在不同部位，像是一座建築史大觀園。 

最後走到火車站附近的傳統市場看一下，跟台灣傳統市場好像，露天、髒亂、機車也能進去！本想如果有賣吃的就試試看，還有點時間，可惜我沒找到，不知是時間不對還是我走錯區域？這裡應該有啊！我只好提早到火車站附近買杯咖啡候車，腳好痛，已經走不動了，昨晚被撞的膝蓋到今天仍感疼痛，一整天根本舉步維艱，真是雪上加霜啊！ 

火車約一小時後到了Campofelice，民宿主人已經開車等候在車站外，車上他又用法語跟我講了一堆話，我一直在猜他的意思，他不斷提到台灣。昨天我住進來時，他一直在問我台灣是中國嗎？尤其看到我的護照寫China時，他想弄懂到底是中國還是台灣，我已經跟他解釋過了，難道他又搞不清楚了嗎？ 

後來終於聽懂他是聽到廣播在談論台灣的地震，問我這事情。我說對啊，這次非常嚴重，已經有人死亡。然後我安慰他，我是住台灣西部，地震在東部，我家應該沒事。他追問，沒事嗎？我笑說，希望沒事，我也不知道。就算真的有事，我也不能怎樣，我人在這裡啊！只能等回去再看情形了。